“侧坐莓苔草映身”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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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坐莓苔草映身”新解

作者：成晓东

来源：《语文建设》2015年第07期

唐代诗人胡令能，《全唐诗》谓之“莆田隐者”。《全唐诗》第十一函第三册中收了他四首绝句。其《小儿垂钓》最为流行：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这首脍炙人口的小诗自选入语文课本以来，而今国人大多熟能成诵，但其“侧坐莓苔草映身”一句的解释多可商。如原人教版小学语文第六册《教师教学用书》解释说：

侧坐，身体歪斜着坐，带有随意坐下来的意思。莓苔，长在僻静阴湿地方的植物，这里泛指生长在河边的草丛。映，遮蔽。这两句是说，一个头发蓬乱的小孩儿在河边学钓鱼，侧身坐在草丛中，绿草遮蔽着他的身体。

现行苏教版小学语文第八册《教学参考用书》解释说：

侧坐：斜着身子坐着。莓苔：这里泛指野草。草映身：（小孩儿坐在草丛中）绿草掩映着他的身体。

上录两处解释观点差不多。再向前查看，《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版）里也这样理解。其他选本中大多这么理解。然而，如果我们联系莆田的地理气候情况仔细玩味这首诗，可知这样理解未必允当。

第一，释“侧坐”为“身体歪斜着坐，带有随意坐下来的意思”，与其后两句意蕴不谐。后两句“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出神入化地刻描出小主人翁专心钓鱼的神态，那么，前面怎么会是“歪斜着坐”“随意坐”呢？歪斜着坐、随意坐，会是专心钓鱼的坐相吗？苏教版教参释曰“斜着身子坐着”，看上去好一点，但仍非确解。

其实，这个“侧坐”就是“侧身而坐”的意思，也就是前倾着身子坐。侧，胡令能所处的中唐时期确有作“侧身”讲的用例。如杜甫《壮游》“群凶逆未定，侧伫英俊翔”句中，“侧伫”即侧身伫立（等待）。侧身，古汉语中多指专注或专心致志的意思，由其本义“前倾着身子”换喻而来。如成语“侧身修行”就是专心致志地修行，“侧身行道”就是专心致志地推行学说。因此，这里的“侧坐”实指小主人翁前倾着身子坐着专心钓鱼。这样理解，突出了小主人翁专注的神态，就与后两句的描写没有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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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释“莓苔”为“长在僻静阴湿地方的植物，这里泛指生长在河边的草丛”有两失。一是以属概念释种概念，宽泛不确；二是让句中“莓苔”泛指生长在河边的草丛，但现有文献中却找不到“莓苔”有作如是讲的用例。苏教版教参释之为“这里泛指野草”，也只是姑且说说而已，因为在现有文献中很难找到有力的证据。我们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不管谁，斜着身子坐在野草（或草丛）里，会是专心钓鱼的样子吗？

莓苔，俗谓青苔，学名苔藓。青苔常生长在水边岩石上，所以有“莓苔石”之谓。如晋孙绰《游天台山赋》“践莓苔之滑石，搏壁立之翠屏”，宋苏舜钦《寄守坚觉初二僧》“松下莓苔石，何年重访寻”等。“侧坐莓苔草映身”一句中的“莓苔”实指莓苔石。这里不说“莓苔石”而称“莓苔”，一是受诗句字数限制，二是通过换喻丰富了诗意。诗避板滞，以“莓苔”代“莓苔石”不仅避免了板滞，且顿生虚灵，而意境遂远矣。然则“侧坐莓苔”就是（小主人翁）前倾着身子坐在莓苔石上（专心钓鱼）。话文的目的，表现出一种大胆革新的精神；另一方面，这部白话的唐宋词选也迎合了受众在白话文运动背景下的需求，它缩短了口语与书面语的距离，成为传播白话文的重要工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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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胡适.胡适古典文学研究论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3，47，42. [6][7]胡适.词选[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82，171.

[9]刘兴晖.从胡适《词选》看民初词体革新的新诗化倾向[J].中南大学学报，2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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