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版)小巷深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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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深深深几许

——读柯灵《巷》



盛夏时节，得一刻闲暇，随柯灵先生的笔步入他的散文名篇《巷》。

自古以来，江南小巷就在文人笔下展示出动人的情韵。唐代诗人刘禹锡笔下“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流露出王朝更迭的慨叹；宋代诗人陆游“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传达出百无聊赖后的欣慰与快乐；现代诗人戴望舒诗中“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中又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怅惘。巷，带给人们无穷的诗意怀想。尤其在柯灵先生的笔下，江南小巷更是叠映着人间至美的景致，书写着世间生活的真谛。

巷中的景是美丽的。它恬淡雅致，不同与乡村肮脏破败的陋巷；它整洁干净，不同与上海杂乱拥挤的里弄；它明丽清新，更有别与整日弥漫黄沙的北京胡同。步入深深巷陌，它悠长寂寥，要半天才走完；它安宁静谧，静到你“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足音”。它记载了历史的沧桑，斑驳的苔痕、古老的藤萝是明证；它又如此富有生机，那森森的修竹、细细的天籁、娇艳的桃花是旗帜。这样的含蓄幽雅，怎不令人心生向往，流连往返！

巷中的情是真挚的。尽管这种小巷“轻易不肯抛头露面”，只有“在这种城市里住久了，和它真正成了莫逆，你才有机会看见它。”然而它并非高不可攀，“无论是谁，都可以到巷里去踯躅徘徊”，“它闹中取静，别有天地，仍是人间”。就是这样平易。紧张疲惫了，你可以去小巷负手行吟，直到“物我两忘”，也可以带了爱人漫步，没有“贪婪的睨视”，没有“恶意的斜觑”，连趴在门口的狗儿都十分和善，就这样安全、宁静、温情脉脉！这哪里是小巷，分明是“城市喧嚣扰攘中一带洞天幽境”，是“人海汹汹中的一道避风塘”。

更为可贵的是，喜爱巷的人的志趣是高洁的。“爱逐臭争利，锱铢必较的，请到长街闹市去；爱轻嘴薄舌，争是论非的，请到茶馆酒楼去；爱锣鼓筝镗，管弦嗷嘈的，请到歌台剧院去；爱宁静淡泊，沉思默想的，深深的小巷在欢迎你！”结尾的四个“爱”字句，更是将小巷的魅力伸展到极致，触动人内心深藏的纯净。

1930年春，当年轻的柯灵抱着文学理想闯入上海，几经辗转碰壁折回。在古城绍兴，他徘徊于故乡的山水巷陌，默默排遣自己的失落、孤独与怅惘，从而发现了巷的风格，巷的妙处。融入自己的人生体悟，加之清丽秀美的辞藻，错落有致的句式，使得看似平常的巷在作者笔下犹如一曲舒缓的古曲，泠泠奏响在灰瓦白墙、石板窄径、小桥流水的江南，滋润着冰冷都市中疲惫的心灵。又像一幅恬淡的风情画卷，铺展着普通百姓的本真心态，彰显出作者淡泊宁静的人生追求。

处于乱世中，能够保留一份宁静淡泊的操守，不清高独立，不同流合污，“以天地为心，造化为师，以真为骨，美为神，以宇宙万物为支，人间哀乐为怀，崇高闳远的未来为理想”（柯灵自述），一生人格铮铮，文格熠熠，为世人和后人景仰。惟有这样的人才会喜爱如此古朴雅致平易高洁的所在，巷的内蕴不正是先生精神的写照吗？

“凡间清香易寻，心灵清香难觅”，能在如此躁热的季节，漫步于先生的巷中，足矣让我们在这个酷夏保持一份清凉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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