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社会结构和社会组织变迁中的复杂性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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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社会结构和社会组织变迁中的复杂性分析

一

作为社会行动者的人以及由人所构成的各种社会力量是影响社会走势的重要因素。所谓社会结构是指一个社会中各种社会力量对比之间所形成的相对稳定的关系。我国改革和社会经济发展,使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导致了国家与社会间结构的分化。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建立和社会多元化发展, 直接促进了一个具有相对自主性的社会的形成, 使整个社会从国家控制和垄断一切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资源向权力的分散化、社会各种资源的非政府运作和市场运作转换。

在我国近代社会变迁和现代化历程中, 建立在小农自然经济基础之上的传统社会结构, 伴随着市场经济制度的建立和国家政治形态的转型而瓦解 , 但社会各个阶层和各种社会关系并没有随着新的经济制度和国家政治形态的进步而逐步发育和发展起来。改革开放前,我国社会是一个分化程度较低、分化速度缓慢、具有较强同质性的“总体性社会”。主要表现在:一是社会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和意识形态中心高度重合,国家与社会合成一体以及资源和权力的高度集中, 国家具有很强的动员与社会组织能力, 但社会结构僵硬、凝滞;二是社会的组织类型和组织方式简单划一 , 所有的社会组织包括企业和各种各样的社会团体组织均有一定的行政隶属关系和行政级别 ,并依此从政府手中获得按计划分配的资源。同类和同级组织在内部结构、社会地位以及行为方式上没有差别,不同类别、不同级别的组织虽然在资源的获取多少、权力大小、专业职能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 但在行为方式和制度框架上没有明显的不同。在与国家的关系上,所有社会组织都缺乏独立利益和自主权。整个国家和社会资源的高度集中 , 使组织之间除了与直属上级组织的纵向单线联系外,缺乏横向联系,要素和资源也很难横向流动,整个社会被大大小小的条与块分割,网络化社会层次和结构的缺乏使存在于社会中的各种组织形成了某种“自足”的、功能齐全的“单位”;三是改革前的社会结构明显呈现出城乡两大社会群体和城市内部干部、知识分子和工人群体间的划分。这种划分不仅是职业和阶层的差异,更是一种社会等级和身份的差异。

改革开放以来 , 我国社会结构最根本的变化就是从总体性社会向分化性社会的转变。随着政府将社会资源的垄断控制权逐步向市场化配置转移和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 多种利益主体和权力(主体 这里主要是指随着中央政府高度控制权的逐步地方化和分散化所形成的具有参与和主导经济资源分配 , 并从中获取利益和寻租效益的权力)主体的发育和形成以及各种各样社会中间组织发展和社会阶层的分化, 推动了我国社会结构的转型进程。

二

从理论角度说 , 社会是一个由各个子系统或系统要素构成的复杂巨系统。社会系统的运行机制的完善和功能的有效发挥, 一方面需要各个子系统能够独立存在和有效运作, 另一方面也必须使各个子系统在统一的运行规则下协同耦合, 系统的控制才能使社会系统和社会结构呈现出自组织性和有序性。社会组织作为社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本身也是一个系统。社会结构组织功能的完善和有效发挥, 是维系社会与经济协调发展,保障社会公平和维护社会稳定的基础。而各种不同类型的社会组织存在和发展, 又是社会结构组织功能有效发挥的必要前提和载体。

伴随着市场经济发展、政府职能转变和社会化程度提高 , 社会组织正从原来的政府以行政命令设立向政府、企业、社区、个人多元共建模式发展。改革开放使社会组织的发展得到了空间与资源。从政府到企业、再到个人,都提出了建立新的社会组织以承担大量原先由政府把持的社会职能、经济职能,这些都与社会组织的发展有着直接的关系 ,它们构成了社会组织发展的动力模式,这种动力的多元化也直接改变了我国社团只能由政府派生的单一模式。投资主体的多元化,也对社会组织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企事业单位社团、各民主党派、其他社会组织、公民个人通过无偿捐赠资助和国际性的援助等多种渠道投资创办社会组织。投资主体、形式、资金来源渠道的多元化意味着中国社会组织的独立性正在加强, 其从社会汲取支持的能力开始初步建立。但从实际情况看 ,我国的社会组织具有“官民二重性”,一方面 ,社会组织作为“公民社会组织”独立于政府,为广大民众服务;另一方面,社会组织又与中国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多年的改革发展尽管已打破了新中国建立起的“国家———民众”二层社会结构,社会各个阶层终处于不稳定的流动和分化之中。 但由于目前我国社会组织发育和发展已落后于社会经济发展进程, 社会结构的组织功能难以有效发挥, 从某种程度上既不利于政府职能的现代化转型, 也加剧了市场经济本身具有的那种自发的无政府、无秩序的倾向,导致社会自治和自组织能力难以适应社会转型的需要。


社会组织是现代社会的构成要素, 它直接反映了社会结构的形式及变化。任何社会组织都有完成社会职能、满足成员需要及组织自身发展的目标。在改革开放以前,由于集中计划管理的社会体制 ,使整个国家和社会都按照统一的计划、集中管理和总体动员的原则被组织起来, 每个社会存在的单位根据人们的工作, 按照职能团块将他们组织在一起 , 而国家通过行政组织体系并借助于政治运动对社会成员进行动员和管理。以单位形式存在的社会组织成为了国家与社会成员之间必不可少的中介,处于社会生活的中心,整个社会的运转表现为各种单位组织的运行。这种社会结构体制就被称为“单位制”。围绕着计划体制和统一管理需要而组建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单位组织, 既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部分国家职能, 为了实现国家的整体目标而完成国家“交办”的某些任务, 又成为国家按组织的等级、性质和任务有计划的分配社会资源和经济资源的载体, 国家正是通过单位组织来组织社会成员、管理社会生活、推动社会运行的。并且,社会成员在日常生活、参加劳动、获取生活生产资料、社会福利保障乃至生老病残等各个方面都表现出对单位组织的高度依赖性并通过对单位的高度依赖表现为对国家的高度依赖性。但这种单位组织基本上是依靠外在的力量即行政管理力量对比推动运行的, 其内在发展动力不足 , 而国家用于维护社会运行的成本是巨大的,效益很低。传统的高度集权的总体社会, 造成了社会管理和整合功能和社会运行机制完全建立在行政权力基础之上 , 社会各种各样组织完全依附于政府行政管理体制而失去了独立性、自主性和社会的自组织能力,社会呈现出高度硬化和刚性,窒息了社会自主发展、自我管理和自我运行的活力,也损害了社会成员的自主性和权益。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社会公民的自我发展完全依赖于国家和各级政府行政组织 , 也造成了政府职能和权力的无限扩张 , 使政府承担了维护社会稳定和促进经济发展和个体社会成员生存的全职责任。现阶段我国社会转型和社会结构的变迁, 在很大程度上是从高度集权的总体性社会和总体性社会组织, 向社会资源控制权力的多层次化、多元化和社会利益主体的多元化转变。伴随着社会分层次、多元化和权力的分散化发展, 各种不同类型的社会组织和利益集团逐步培育和发展起来, 使整个社会呈现出碎片化。 社会功能和社会组织的整合与重组日益显现出突出的作用, 它成为我国社会转型和社会结构重构及社会现代化进程的重要标志。从理论上讲, 社会结构的不断分化伴随之以不断整合,是社会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但是,由于我国在改革和发展中, 社会结构的剧烈深刻的分化是在社会制度改革和政府职能转化滞后于社会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展开的, 各类社会组织发育迟缓 , 不但没有随着分化程度的加深和速度的加快使组织功能更加专门化、单一化,反而出现了全面的“经济化”或“企业化”的趋势,失去了作为调解各个利益主体和组织的矛盾, 维护社会公平和社会稳定的公共组织功能, 使新的社会结构整合机制发育缓慢。社会结构的分化和整合过程的不同步构成了我国现阶段社会运行与社会发展的一对基本矛盾。社会结构的变化和社会利益主体的多元化 , 导致了整个社会资源的组织与分配方式的变革 , 也逐步加深了各个利益主体和各个阶层的矛盾的冲突和激化。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和进一步促进社会的分化, 当前特别需要在加强和完善社会法制化进程的同时, 加快社会组织的发展和培育。

三

改革开放以来 , 随着社会的转型和社会结构的分化 , 当前我国已形成了十大阶层和四个社会利益群体。所谓十大阶层即是指国家与社会管理者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和城乡无业失业及半失业者阶层。所谓四个社会利益群体一是指“特殊获益者群体”, 即改革中获益最大的群体, 比如民营企业家、各种老板、公司董事长、高级经理、工程承包人、市场上的各种经纪人、歌星、影星、球星等明星,以及与外资、外企结合的外企管理层、技术层等等。这些人经济收入明显高于一般人, 其中一部分达到千万富翁、亿万富翁的水平。二是指“普通获益者群体”,就是改革以来在经济以及各种社会资源方面获得了明显的利益的群体。三是指“利益相对受损群体”,这个群体在改革的现阶段利益受到了损害,所以 ,他们当然会对改革不满或持否定态度。四是指“社会底层群体”或“利益绝对受损群体”。 改革实际上就是社会利益资源再分配的过程。体制改革打破了过去总体型的利益结构, 推动了中国社会阶层利益结构的多元化进程。伴随着旧体制的打破与新体制的重构 , 社会各阶层的利益格局不断地进行分化和重组。由于我国社会各个阶层在改革中所处的支配社会资源权力及地位上的差异, 使得社会各阶层在享有经济发展改革成果的利益格局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但是,随着由增量带动存量改革的深层次推进, 社会利益资源出现了重新集聚的态势 , 利益分化和利益矛盾日益激烈化。因此 ,如何协调和整合多元的利益需求,有效地化解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利益矛盾, 就成为继续推进改革进程的一个重要前提。人类社会在本质上是一种经济利益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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